高明云：“帛书甲本‘中有請吔’，乙本作‘其中有請呵’，世传今本多同王本作‘其中有精’。从本节经文分析，下文既言‘其中有信’，上文似当作‘其中有情’，前后句型一律。可见帛书甲本前句夺‘其’字，乙本不夺。但甲本后句衍‘吔’字，乙本衍‘呵’字。‘窈冥’或‘幽冥’皆形况字，乃形容情狀之深远而幽隐。”水海按：此两句是承接上文而言，上文言：“物呵望呵，中有象呵！望呵物呵，中有物呵！”据这几句的句型，甲本作“呵鸣（冥）呵，中有請（情）吔”，则与上文句型一律。甲本“”即“幽”的异体。“吔”（yē），语气词，表示感叹，用法同“呵”。显见此“吔”亦是“兮”的时译，当复原。高明又云：“王本‘其中有精’，冯逸据《庄子·大宗师篇》‘夫道，有情有信’，谓《老子》此文‘精’字当读作‘情’，‘有精’即‘有情’，其说甚是。帛书甲、乙本‘精’字均作‘請’，按‘請’、‘情’、‘精’三字皆從‘青’得声，音同互假。從经义分析，与其依旧读假‘請’、‘情’二字為‘精’，不若假‘請’、‘精’為‘情’义胜。再如，‘請’字亦可读‘情’，古‘請’、‘情’同源字。古文‘言’与‘心’二形符可任作，從‘言’之字亦可從‘心’，反之亦如是。如‘德’字從‘心’，亦可從‘言’作‘德’；‘警’字從‘言’，亦可從‘心’作‘憼’；‘訓’字從‘言’，亦可從‘心’作‘思’等等，字例甚多。再如，《诗经·大雅·大明》‘天难忱思’之‘忱’字，《韩诗》作‘訦’，读作‘天难訦思’；《说文·言部》：‘誖，從言孛声。’又谓‘或從心’作‘悖’；‘，或從言、朔。愬或從朔、心。’就以‘請’、‘情’二字為例，《荀子·成相篇》‘听之经，明其請’，杨倞注：‘請，当為情。’《史记·礼书》‘情文俱画’，徐广曰：‘古情字或假借作請，诸子中多有此比。’以上诸例皆可说明，读‘請’字為‘精’，莫若读‘請’字為‘情’更為贴切。‘情’字在此训‘真’或‘实’。《周礼·地官·司市》郑注‘知物之情伪’，贾公彦疏：‘《释文》曰：情，则真也。’《战国策·秦策》‘請谒事情’，高诱注：‘情，实也。’《后汉书·西域传》：‘莫不备写情形，审求根实。’《韩非子·解老》：‘所谓处其厚不处薄者，行情实而去礼貌也。’所谓‘情形’、‘情实’，即真情、真实也。再如王弼释‘其中有精’，谓為‘以定其真’。可见王弼即读‘精’為‘情’，尚可作此解释。‘窈呵冥呵，其中有情’，乃承上文‘其中有象’、‘其中有物’而言。谓虽窈冥深远似不可見，但其中则存实不虚。‘其情甚真，其中有信’，此乃进而阐述其中之实不仅存在，而且甚真，并以其自身之运动规律可供信验。后人不知‘精’字当假為‘情’，皆读為本字，则释作‘精神’、‘精力’、‘精灵’、‘精气’，或谓‘最微小的原质’等等。诸说虽辩，但皆与《老子》本义相违，均不可信。”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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