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句,帛书甲本如此;乙本无“之”字。今从甲本。其他诸本并同甲本。“昔”,王弼注为“始也”,河上公注为“往也”。两说皆通。“一”,约有五种解释,下面分别例举。
其一,释为“道”。成玄英云:“一,道也。言曩昔劫初得道之者所得之状具列下文,斯则御今而引古也。”林希逸注:“一者,道也。”高亨云:“一者,道也。《淮南子·原道训》:‘所谓一者,无匹合于天下者也。卓然独立,块然独处,上通九天,下贯九野,员不中规,方不中矩。布施而不既,用之而不勤,视之不见其形,听之不闻其声,循之不得其身。无形而有形生焉,无声而五音鸣焉,无味而五味形焉,无色而五色成焉。是故一之理施四海,一之解际天地。若无而有,若亡而存。萬物之总皆阅一孔,百事之根皆出一门。其动无形,变化若神;其行无迹,常后而先。’此所谓一即道之别名也。盖道者本为独立之个体,故《老子》又谓之一。十四章曰:‘视之不见名曰夷,听之不闻名曰希,搏之不得名曰微,此三者不可致一,故混而为一。’本章曰:‘昔之得一者: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萬物得一以生,侯王得一為天下貞。’此诸一字即道之别名也。”严灵峰云:“一者,‘道’之数。‘得一’,犹言得道也。”
其二,释为“道之子”。严遵云:“一者,道之子,神明之母,大和之宗,天地之祖。于神为无,于道为有;于神为大,于道为小。故其为物也,虚而实,无而有,圆而不规,方而不矩,绳绳忽忽,无端无绪,不浮不沉,不行不止,为于不为,施于不与,合囊变化,负包分理。无无之无,始始之始,无外无内,混混沌沌,芒芒汎汎,可左可右。虚无为常,清静为主,通达万天,流行亿野。万物以然,无有形兆,窅然独存,玄妙独处。周密无间,平易不改,混冥皓天,无所不有。陶冶神明,不与之同,造化天地,不与之处。禀而不损,收而不聚,不曲不直,不先不后。高大无极,深微不测,上下不可隐义,旁流不可揆度。潢尔舒与,皓然銲生,銲生而不与之变化,变化而不与之俱生。不生也而物自在,不为也而物自成。天地之外,毫厘之内,禀气不同,殊形异类,皆得一之一以生,尽得一之化以成。故一者,萬物之所导而变化之至要也,萬物之准绳而百变之权量也。一,其名也;德,其号也;无有,其舍也;无为,其事也;无形,其度也;反,其大数也;和,其归也;弱,其用也。”司马光云:“一者,道之子,物之祖也。故莫不赖之以成功,以事言之常久不已,所谓一也。”
其三,释为“无为”。顾欢本引河上公注云:“一,无为也,道之子也。”张舜徽云:“《庄子·至乐篇》曰:‘天无为以之清,地无为以之寧,故两无为相合,萬物皆化。’《老子》云‘得一’,《庄子》则云‘无为’,可知古人所谓‘一’,即指‘无为’,无为即静。”
其四,释为“太一”、“太极”或“冲虚之德”。吴澄云:“一者冲虚之德。上篇所谓‘抱一’,所谓‘为一’;后章所谓‘道生一’,皆指此而言。《庄子》谓之‘太一’,又但谓之‘一’。此乃自然之道所为。其用则虚而不盈,后而不先,柔而不刚,弱而不强。”魏源云:“《庄子》称《老子》之学,建之以常、无、有,主之以太一,以濡弱谦下为表。此章所谓得一者,即冲虚不盈之德。”
其五,释为“元气”或“冲气”。敦煌唐写本P二六三九《老子德经河上公章句》云:“一,元气,为道之子。”唐玄宗注疏云:“一者,道之和,谓冲气也。以其妙用在物为一,故谓之一尔。物得道用,因用立名,道在则名立,用失则实丧矣。一者,冲和之气也,称为一者,以其与物合同,古今不二,是谓之一。故《周易·系辞》曰:一阴一阳之谓道,盖明道气在阴与阴合一,在阳与阳合一尔。”陈景元云:“一者,元气也。《庄子》曰:气也者,虚而待物者也,唯道集虚。”明太祖云:“‘昔之得一者’,即无极之初气也。初气者,大道是也。以此气而成天地···”周立升云:“‘一’,在《老子》书中是一个重要的哲学概念。老子说‘道生一’,可见,‘道’是‘道’,‘一’是‘一’,‘一’是由道产生的,‘一’不是‘道’。否则,‘道生一’便成了道生道或‘一’生‘一’了··‘昔之得一者,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侯王得一而以為正。’二十二章说:‘圣人执一,以為天下牧。’凡此所论之‘一’,皆与‘道生一’之‘一’,同训为元气。有人以十四章的‘三者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’的话,论证‘一’就是‘道’,这是不妥的。十四章中的‘一’不是哲学概念,而是量词,和三者的三同类,意谓一个东西,二者不可混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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